南咔咔

九层狱,喻九层。

瓶邪《极地档案》


  楔子
  二零一六年八月二十号,一个平常的日子,我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梦境中的幻象与现实连接的天衣无缝,以至于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这种失落恐惧的情绪,大概有十来分钟我的脑袋处于空白状态,眼睛早就适应了这种漆黑的深夜,慢慢的我的思绪恢复过来,大脑恢复正常。
  胖子在我身边谁的死沉,伴随着一阵阵不间断的呼噜声,我忍不住想要堵住胖子这张嘴。小哥睡在我的右侧,我趁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看他的侧颜,心中一阵恍惚,现在我非常想抽一支烟,浓烈呛鼻的那种,让我能够随时随地处于冷静果断的状态里,一年零三天,闷油瓶回来的时间,我的不真切感仍然存在。
  突然外面响起了雷声,一阵阵的,时而间断,时而连续,脆亮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之中格外的清切,我们在雨村的无数个日夜时长伴随着这种响声。
胖子吸了吸鼻子,转了个身体,继续打呼噜。闷油瓶则是毫无动静,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是不动,而是不敢动,闷油瓶的警觉性就像是天生的一样,我每一个大的举动都会惊醒他,以至于在这三百多个日夜里,我总感觉他从没有熟睡,毕竟有一个胖子在身边。
  窗外的惊雷伴随着闪电,忽然大雨将至,簌簌梭梭的雨点击打在我们格外薄脆的窗帘上,我在想着,什么时候和胖子一起去买个现代化一点的玻璃窗,虽然是过着清廉的日子,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抠唆。
  我的思绪在阵阵雨声中渐渐模糊,我知道自己再次陷入沉睡,但让我恐惧的是我的思绪并没有停歇,反而对于四周的感知更加清晰,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吸了太多蛇毒的后遗症,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梦境中的我在长白山,我的前面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那个原本空缺的洞糟里面放在了一枚阴森诡异的鬼玺,但是青铜门并没有打开。
  我熟练的忽略这些场景,从青铜门上面穿门而过,没错,此刻的我就是一缕魂魄。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的自控力,完全是根据梦境给予我的设定在青铜门内穿梭,除了梦境想要让我看到的东西之外,我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全部都是黑暗,我统一称之为混沌。
  不一会,我来到了无数次到达的地方,我在一块石头上面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四周的浓黑的雾气散开,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浓雾散开,这里格外的明亮,长明灯长久不灭,一个巨大的祭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颗巨大的青铜树处在祭台中央,树枝上面挂满了层层叠叠的尸骨,有的早就是干尸,有的还没有完全腐化,透过层层白骨我看到那些尸骨里面透出青色的幽光,仿佛身处地狱。
  青铜树前面有一块漆黑无比的石块,我研究过很长时间,那是一块巨大的青铜陨石,上面的黑色并不是陨石原本的颜色,而是无数人血浇灌造成的乌黑。我慢慢的走过去,在远处我只能看到青铜陨石上面好像是有什么人,但其实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闷油瓶,他就躺在那块青铜陨石上面,身体与青铜陨石牢牢的结合再一起,就好像是共生体一样。
  别问我为什么,我在梦境之中曾经无数次想要唤醒他,甚至想要将他直接扛走,但是都是无济于事,我想除非我能把这块青铜陨石搬走,否则我是绝对我可能将闷油瓶带离这里。
  走到青铜陨石前面,我再次看到陷入沉睡状态的闷油瓶,他的脸色极度苍白,不像是一个活人应有的状态,呼吸非常微弱,如果不仔细听,他的心跳都是静止的,我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自我催眠成低耗能状态,我猜不到他究竟是生还是死,也不知道他这样算是生还是死,但是此刻我的心思并没有停留在这些细节上面。
  我走到青铜陨石后面,那里有我无数次刨坑留下来的混着鲜血的乌黑的泥土,那里面有无数根极其细小的黑色管子,密密麻麻的深入地底,我曾经尝试隔断过一条,但是其下场是闷油瓶的身体发生了非常恐惧的变异,他的右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我当时惊恐的想要去再次修补那只细小的管条,但是无济于事,还好闷油瓶的右肢只是萎缩了一小块,我不敢在轻举妄动,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与闷油瓶的性命紧密相连。
  我熟练的坐到青铜陨石上面,这里的触感就像是无数只老鼠在屁股底下快速穿梭的感觉,一开始我觉得非常的恶心,但是习惯之后,反而觉得这倒是一种变相肉体按摩,唯一可惜的是闷油瓶一个人占得面积很大,我只能坐在一角,半个身体都伸展不开。
  我的梦境总是在此刻戛然而止,有的时候会继续,但是我不能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所有的感知只能停留在此刻,我漫无目的的看着身后的青铜树,上面的尸骨要是建成墓地,我想土地是放不下了,估计只能火化,然后做成化肥滋润地球上的花花草草。
  我曾经分析过这里的情况,以我的判断,这里的尸骨怕都是张家人,无数的张家人的尸骨,闷油瓶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其中的一个,我看着这些张家的尸骨,默默的再一次数起了人头,抱歉,习惯使然,我在无聊的时候总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闷油瓶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变动,我不相信这就是青铜门后的世界,因为这里闷油瓶的下场很确定可以说是,他会成干尸,流血致死,但是现实中的闷油瓶还在我的身旁,每天出去遛弯巡山去钓鱼,过着中年油腻大叔的日子。
  突然闷油瓶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我惊得出溜下了陨石,目瞪口呆的看着闷油瓶的变动,他的身体就像是蜕了一层皮一样,渐渐的从外面的外壳中脱离出一个鲜活的闷油瓶,他坐起来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迷茫的眼神让我觉得心中咯噔一下,这难不成是戏剧化的格盘术?
  等了片刻,闷油瓶拿开身上的我的外套,眼神径直的看向我,我一惊,我现在可是灵魂出窍的状态,这丫还能看见“鬼”?闷油瓶却是真看到我了,并且他清晰的说出了我的名字,“吴邪?”
  我僵硬的点点头,嘴巴张开,却发现舌头开始打结,毕竟羽化成人的闷油瓶此刻在我眼中相当的……“不是人”。最后我不知道怎么蹦出来的几个字,闷油瓶眉头一皱,离开了青铜陨石。
  “小,小哥,你,醒了?”
  闷油瓶活动了一下身体,点点头,然后快速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的诧异,最后他的视线转向我,皱了一下眉头,“吴邪,你怎么在这?”
  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提问,难不成我要告诉他这是我的梦境,你也不要客气,咱们就当自己家……我尴尬的笑笑,最后说道“小哥,你或许不信,我现在可能是灵魂出窍,不知道怎么的就飘到这里来了。”估计是我对于这个青铜门的执念太深。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抿了一下唇,最后快速的伸手在我没有反应及时的瞬间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先是下意识挣扎开闷油瓶的手掌,随后又觉得不对劲,我现在可是灵魂状态,又能穿墙又是穿越的,怎么闷大爷一醒我就实体化了?
  闷油瓶快速的说道“你不能在这里呆下去,跟我来。”
  我看着他转身到了青铜树的一侧,也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机关,手里拿着一把乌黑的古刀走了回来,我这么一看,我去,这不是小黑吗?不是在泥沼的时候就丢了吗?怎么穿越到这里来了?
  闷油瓶没有理我惊讶的反应,跟我打了个手势,然后我就看到四周混沌的景象已经开始清晰起来。
  这里是一块非常大的“悬浮”石台,跟个UFO一样“飘在”空中,四周只有两条通道可以离开,我跟着闷油瓶往其中一条走去,走到一端的墓道才发现这块“悬浮巨石”的下面竟然是无数根青铜石柱,一个个伸到漆黑的深渊之中,这种工艺根本不像是人类的作为。
  我来不及惊讶,闷油瓶已经在接下来的分叉口中做出了选择,他带着我快速的穿梭在青铜门内,我这才发现这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石洞,有的很大,有的极小,我们穿梭在这些石洞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闷油瓶对这里的熟悉度很高的原因,我们没有遇到什么粽子之类的东西,直到我们再次到达一处分叉口,闷油瓶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最后他皱着眉头走到我身边,说了一句“吴邪,你不应该来,我的标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的路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会尽可能让你离开。”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刚才那些“风雨无阻”的通道是因为闷油瓶曾经到达过那些地方,并且证明这些地方是安全的,而到了这里,闷油瓶的记号消失,他也无法预测之后的路是如何凶险,一次性听他说这么多话,倒是有点无措,毕竟闷油瓶不是一般的闷葫芦,他可能是祖宗辈分的那种。
  “小哥,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也不要总想着把我送出去,你不出去,我也不会离开。”我觉得我的脑袋抽筋了,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语言系统,嘴里的话不受控制的说了出去。
  闷油瓶眉头一皱,少有的情绪浮现在面孔之上,他苍白的脸色竟然有几分挣扎的意思,但是之后他就立刻恢复了冷静,我看他异常的坚决的说道“先跟我走。”
  我点点头,他转身选了一条路就走了进去,我看着他的黑金古刀紧紧的握在手中,身体处于一种随时准备爆发的状态,我也严肃起来,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之后真的会出现危险。
突然的我的思绪被什么东西勾走,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出现在我的心中,我看着闷油瓶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痛,接下来的十分钟的时间之中,我似乎看到了很多记忆,那是我没有经历过的记忆,羁绊,背叛,转变,情感,最后千丝万缕化成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我对于闷油瓶的……爱?
  我心情无比的复杂,这是我无法解释的情绪,此刻我竟然对于闷油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可言说的情绪,我无法解释,但是我深知现在心中的情绪里面又夹杂了恨意,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突然我的思绪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的苏醒过来。
  我刚刚醒过来,身体就传来了无比的剧痛,撕心裂肺的那种,疼得我直接骂了句娘,考,这他妈是去了趟岩浆洗澡了吗?浑身上下火一般的灼烧着的感觉,每一寸皮肤有一种立刻被烤成乳猪的感觉,妈的,真是好的时候不叫爷醒着,这种时候叫我醒过来干什么?皮厚也怕疼不是?
  我睁开眼睛的片刻,脑袋已经不能运转了,鬼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看到了一个个泥浆一样的“张起灵”,他们正在不断的对闷油瓶发动进攻,一个个人皮脸上都沾染着血泪,叫人不寒而栗。
  我看着闷油瓶的衣服已经被烧的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闷油瓶在墓里面裸奔,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不言而喻。
  妈的我现在早就是裸奔了好不好?一个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的身后,手掌一下子抓到我的脚腕,一阵剧烈的灼烧感刺痛我的脚骨,妈的我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脚脖子那块的皮肤已经跟熟透了没什么区别了,我赶紧拿起身边的匕首把那个泥人的手腕子割开。
  泥人非常好对付,只要划到他的身上很容易出现裂痕,毕竟是泥做的,不是钢筋自然好动手,但是他们的身体就像是储存了无数的火焰一样只要碰触到人的肉体就会产生巨大无比的热量,一个人最多也就撑个百来秒钟,就会变成“烧肉”。
  我见识泥人的厉害不敢再原地停歇,单腿跳着往角落里面躲,闷油瓶看到我这边的情况一手挥刀,就跟切白菜一样直接割了三四个泥人的脖子,两三步就冲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拉住我的右手,一个用力就把我扛到了肩膀上面,他右手拿刀,一边快速的对付泥人的攻击,一边扛着我快速的逃跑,我们在一个漆黑的墓道里面也不知道狂奔了多长时间,最后闷油瓶才把我放到了一处平地上面。
  这里比较漆黑,我忍不住让闷油瓶去点燃长明灯,他的呼吸比较沉重,我猜测他一定受了重伤,闷油瓶挨不住我的不停催促,最终去点燃了我们最近的几盏长明灯,灯光一亮我就看到闷油瓶的身上就像是真的被炭火烤肉一样,一块一块的鲜血阴出来,竟然不能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哥,你过来。”我冲他摆手,闷油瓶静静的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闷油瓶的表情非常的淡定,似乎身上的伤口对于他没有任何的疼痛感,但是我看到它额头上的汗就知道他不过是在装没事而已。
  我身边没有任何的布料,没有绷带,没有止痛针,没有任何的医药,所以我们身上的伤口除了自行愈合就是腐烂致死。
  我难以忍受自己内心深处传出来的一阵阵的难受的感觉,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谁能知道闷油瓶的内心到底有多少冰冷,才能在应对如此严酷的烈焰般的疼痛都无动于衷,我莫名的气他,恨他,又同情他。
  “小哥,咱们快出去了吗?”我强制收回这种莫须有的情绪对闷油瓶问道。
  闷油瓶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我有一瞬间想要问他想要说的话,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此刻就是我们此生最后的时光。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预言竟然如此的准确。
  我们休息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闷油瓶恢复了体力,站起来背起我说道“快没有时间了,我带你出去。”
  我在他背上点头,闷油瓶闷声不吭的背着我,我感受着他沉重的呼吸,此刻我想问他,你背负这么多累吗?但是我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突然,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簌簌粒粒的小鬼的笑声,非常的多,且密集,闷油瓶没有给我任何语言上的反应,身体就像是火箭炮一样,快速的奔跑起来,我们在一个巨大宽阔的石洞之中停留下来,闷油瓶把我放在一处干净的角落,然后拿起黑金古刀站起来。
  从我们刚才进来的入口那里,像是派对一样出现了无数只泥人,他们的身体都是泥土,但是唯独长了一张“张起灵”脸,眼睛是紧闭的,两行血泪从紧闭的眼中流出,我忍不住心中的惊恐。
  闷油瓶操起手中的黑金刀快速的冲上去,我看他手起刀落,很快解决了一批泥人的进攻,但是中间还没有持续五分钟,又有很多的泥人从入口进来,闷油瓶毕竟是血肉之躯,很快身上就开始想起来噼里啪啦的“烤肉”的声音。
  我看着他忍不住退后几步,我想要站起来去帮他,但是身体却早已经超负荷,我现在甚至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消失掉所有的力气,我也不知道我一向的爆发力此刻消失到了什么地方,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闷油瓶在我面前受伤,再冲上去,被击退,被抓伤,而,无能为力。
  突然闷油瓶跳到什么地方,我的右后方出现了一个非常小的孔洞,闷油瓶对着我大喊“走!”
  我一度想要倔强的留下来,但是闷油瓶此刻已经不能完全把所有的泥人控制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我留下来的命运显而而知,就是死,我用尽力气想要爬出去,至少此刻不能成为闷油瓶的负担。
  我爬进孔洞之后,本以为闷油瓶会在不久之后出来,但是我只能听到孔洞关闭的声音,关于闷油瓶,我现在无从而知。
  一阵阵害怕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传来,我现在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呆着,甚至不能回头,更不用说转身,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我相信此刻我的力量来自对于闷油瓶的信仰。
  我在洞穴之中快速的爬着,不知道爬了多久,发现前面的空间变大了很多,我没有半分钟的停留,在大一点的空间里面找了一块废弃的青铜石块,然后就重新爬进了刚才的石洞,在黑暗中,我休息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我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但是我还是坚持着,坚持着,我有我想要见的人,那个人必须是活着。
  我爬了很长时间终于回到了那赌石洞后面,我开始用青铜石块造这里的石墙,在我以为需要很长时间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石墙被青铜石块击打之后就会融碎,我赶紧抓紧时间凿开这块石洞,一直到能够容纳我的身体之后我就立刻停了下来,身体像一只蠕虫一样不停的扭动,挣扎了片刻才爬了出来。
  眼睛在黑暗中时间有些长,我适应了一会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情况,地上全部都是烂泥以及包裹的尸骨和人皮。
  我找了一圈,闷油瓶并不在这里,我爬起来,扶着一旁的墙壁站起来,脚骨上面的伤还是一阵阵的剧痛,在刚才爬动的时候伤势更加严重起来。
  我看着战场之后的残骸,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终究反而是屠宰场,我心中止不住的害怕,这种情绪不止来自于我一个人,还有似乎是另一个我的情绪夹杂其中,恐惧,不安,我必须立刻找到闷油瓶。
  我从石洞的入口走出去,渐渐穿梭了几个曾经走过的石洞,在一处狭小的石洞之中我看到了,闷油瓶。
  闷油瓶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早就血肉模糊,我甚至看不到一块可以称之为皮肉的东西,我控制住自己尽量不要颤抖,我没有医药,我还要靠自己把闷油瓶带出去,他的伤这么重,必须要快点找到医院。
  我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去,我甚至不敢接近他,我害怕,那会是……一具尸体。
  走到闷油瓶身边,我把他慢慢的扶起来,他的身体有些发凉,脸上的皮肤有的已经溃烂,我慢慢的把手扶到他的脸上,想要抚平闷油瓶此刻依旧紧皱的眉结,但是他并没有跟随我的动作而变得平稳。
  我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眼泪,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覆水难收。
  我想要竭嘶底里的哭泣,但是我早就消失了这种哭泣的本领。
  我摸到闷油瓶的心脏,那里已经停止了跳动,我现在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在做梦,我觉得这反而才是真实,是我们之后的现实。
  我把闷油瓶抱起来,紧紧的拥在怀中,低声的呢喃“小哥,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没有意识的不停重复这一句话,脑袋里面就像是回马灯一样重复自己这一辈子,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内容,但是我觉得那就是我自己的。
  我抱着闷油瓶,一瞬一瞬的拍打着闷油瓶的后背,似乎在哄一个入睡的婴儿,但是这个婴儿,却再也不能醒过来。
  我突然大声的痛哭出来,内心的悲哀,甚至让自己早就陷入了死亡状态,我恨不得现在就和闷油瓶一起去死,我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去死,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哭泣,不停的……
  突然一双手把我推醒,我睁开眼睛,四周明亮起来,那不是墓穴中长明灯的亮光,而是真正的阳光……
  我看着围在我周围的胖子和小哥,内心突然不知道被什么情绪控制住,在我醒过来的一瞬间,我竟然忘记了刚才在梦境中的事情,我只觉得自己经历了非常难过的事情,以至于我现在还在不停的掉眼泪。
  我看着闷油瓶,眼中都是泪水。闷油瓶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对于我的这种悲切的情绪有些无措,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似乎在给我安慰。
  我突然抱住他,嚎啕大哭,这一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泣,但是我总感觉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这是闷油瓶,真实的闷油瓶。
  过了很长时间,我的情绪恢复了平静,胖子早就不搭理我了,做好了早饭,进屋来叫我和闷油瓶吃饭,我一堆鼻子眼泪抹在闷油瓶的肩膀上面,闷油瓶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去洗漱换了一件衣服。
  我们三个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起,我和胖子打嗑聊天,闷油瓶闷不做声的吃饭,就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其实,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一开始的时候胖子还以为我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但是后来他们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事情,就不再搭理我这种行为,只是让我发泄之后就恢复正常。
  我还是记不得我在青铜树之后的事情,但是我总感觉那件事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接受的事实,我想要记起来,又恐惧记起来,挣扎纠结的心情,在我的心中作祟,我看了闷油瓶一眼,突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们一对视,我的鼻子就酸了起来。
  我知道,平静的生活还在继续,我的梦境是不是真实的还有待考订,我现在只能争取每分每秒的时间享受现在的生活,哪怕之后就是再一次的腥风血雨,至少我还能享受当下。
  我们从来都不是自己命运的支配者,但是我们永远是自己行为的拥护者。
  雨村的日子就这样,慢慢的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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